張藝興扛不起?供給側(cè)需改革?是城市電影本就難拍 -
電影《長沙夜生活》有個油膩男,人雖然很油但是有個比喻挺對的,大意是說語言像蚌殼,是從海里撈出來的,人們不用看到海,只用看到蚌殼,就聞到了海的味道。
這恰恰指出了《長沙夜生活》最直觀的問題,就是片中大多數(shù)蚌殼,都沒有海的味道。
從硬件上來說,《長沙夜生活》拍了很多長沙的網(wǎng)紅打卡地,標(biāo)志性的五一廣場、湘江風(fēng)光帶,以及新的網(wǎng)紅大排檔、網(wǎng)紅書店和網(wǎng)紅餐廳文和友,但卻拍的是每個城市最游客的那一部分,而在《長沙夜生活》上映期間,游客們都可以親自前往打卡。
從軟件上來說,片中的大部分演員,看上去都不像是生活在長沙這片土地上的。除了本色出演脫口秀店長的哈哈曹,大部分演員臉上都寫著“我是來演戲的”幾個大字。
當(dāng)然,以上這些都是表層的問題,真正的基礎(chǔ)問題是,《長沙夜生活》拍了好幾條線,但這幾條線都沒什么意思,每條線都沒有講好,最終就形成了一個食之無味的拼盤。
所以《長沙夜生活》沒有得到影院經(jīng)理和觀眾的青睞,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它并不是爛片,但也真的沒有好到需要用“供給側(cè)改革”這樣的大詞來挽尊。
在公映期,導(dǎo)演主創(chuàng)呼吁幾聲尚可以理解,起碼還能激起最后一點(diǎn)水花,但真正需要做的,是回頭想想怎么讓自己熱愛的城市和居民,真正在大銀幕展現(xiàn)魅力。
張藝興是否扛不動票房?
POST WAVE FILM
在《長沙夜生活》這個案例里,“張藝興扛不起票房”其實(shí)是一個偽命題。因?yàn)檫@部影片實(shí)際上有好幾條線,張藝興并沒有那么大的責(zé)任去扛起票房。
《長沙夜生活》共有四條線,張藝興那條線主要講述他和父親解開心結(jié)的過程。電影將這個人物設(shè)置得非常擰巴,他想用長沙話講脫口秀,但又不想講自己和身邊的事情;他是俱樂部里唯一一個全職做脫口秀的演員,但講得又沒有別人好笑。
張藝興演得倒是沒有什么問題,影片主要有兩場脫口秀,第一場尬得腳趾摳地,第二場真誠動人,張藝興演出了兩場的不同狀態(tài)。
只是這個故事實(shí)在有些老套,且大部分場景都發(fā)生在脫口秀所在的網(wǎng)紅大樓里外,劇情大部分都是無意義的爭吵,張藝興的角色要么和同事吵,要么和老爸吵,最后在一場掏心掏肺的脫口秀之后,父子倆就這樣和解了。整個感覺非常小品。
第二條線是張婧儀和尹昉的夜行故事。這個故事有一個基礎(chǔ)邏輯問題就是,像張婧儀這樣的長沙本地人,第二天就要去北京了,有什么必要拖著行李箱在長沙的街巷里徹夜穿行?
這原本是《長沙夜生活》里最接近浪漫的故事,但尹昉和張婧儀之間竟根本沒有多少火花,無非是帶著觀眾看一看長沙的岳麓書院和橘子洲大橋。到最后,情緒也完全沒有被推高起來,張婧儀的跳橋顯得非常不必要。
另外還有兩條線,一條是白宇帆和工友在摩天輪上的故事,另一條則是周冬雨 和王櫟鑫飾演的情侶分手的故事。
周冬雨和王櫟鑫的那條線頂多就是尬罷了,誰看了都想感嘆一句,演員真的是需要天性解放啊,要在人來人往的餐廳里仰天長嘯一下,是人看到這樣的描述文字都會用腳趾摳出兩室一廳的程度,但王櫟鑫還真的演了出來。
而白宇帆和工友在摩天輪上的故事,就真的是集中體現(xiàn)了這部電影的一個大問題,就是由于它講了太多條線,鋪了太多故事,以致于每個故事都沒有講好。
故事線太多的另一個副作用,是由于戲份有限,每個故事要在短篇幅里給出足夠的有效信息,編劇就采用了“講”這個方法,就是大部分角色的前情都是靠別人講出來的,而不是演出來。比如尹昉的角色有什么故事,白宇帆和工友在長沙有什么傷心經(jīng)歷,張藝興和父親的心結(jié),都只能靠語言描述出來。
但電影是綜合性藝術(shù),靠臺詞撐起來的劇情會減少其可看性。除非你的那段往事,你講出這段往事的狀態(tài),精彩到無以復(fù)加,像是《愛情神話》的結(jié)尾,老烏的那個傳奇故事。
而老烏這段劇情之所以會如此精彩,也是靠著前面多個小鋪墊,才最終達(dá)到效果的。
還有一條很重要的線,就是大排檔老板娘和主廚的故事。大排檔掌握了長沙的核心烹飪技術(shù),是長沙餐飲業(yè)的頭部,一般來說,一家讓街坊吃了十年的大排檔,老板和主廚很難會是北方人;
另外,在長沙,嗦粉和吃蝦是兩個細(xì)分的專業(yè),如果一家網(wǎng)紅排擋兩者都有售,那么很大程度上來講,這個網(wǎng)紅排擋只是賣給游客的集成店,不會成為街坊之選。
大排檔的戲份本來就少,還被編劇拆分得更碎了。
編劇既想講老板娘和主廚,又想展現(xiàn)大排檔里的眾生相,而這個眾生相,無非就是一桌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臺詞。
而且都已經(jīng)2023年了,怎么還有人編寫老頭為了遷就老太太、一輩子都在吃自己不愛吃的東西這種故事,在長沙,你完全可以兩樣都吃。
老板娘和主廚的大排檔,原本是這個拼盤故事的串聯(lián)線,最終讓大家匯聚到一起,但由于老板娘和主廚本身就已經(jīng)失了真,導(dǎo)致這個拼盤故事也變得不那么本土了。
城市電影本身就很難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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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迪·艾倫拍《紐約的一個雨天》,并不是非要讓男女主角去布魯克林大橋那里跳水,也并不會專門設(shè)置一個前往帝國大廈頂樓的劇情,你要拍紐約,你要拍的是紐約的一個雨天,你要拍的是紐約的一個雨天里的人。
《紐約的一個雨天》(2019)
城市電影和城市宣傳片,中間隔著的世界,就是如此微妙。
《長沙夜生活》之中,尹昉和張婧儀的那一條線,是最接近伍迪·艾倫所拍的那一類電影的。如果把這條線單拎出來,認(rèn)真發(fā)展一下,也許會更好看。
但是城市是自帶氣質(zhì)的,如同上海可以拍《愛情神話》那種氣質(zhì)的電影,長沙也會有更適合它自己氣質(zhì)的類型。
長沙跟武漢相似,都是那種很小市民的城市。很多年前,武漢有池莉的《生活秀》,從而登上了銀幕和熒屏。但二十年后,大家好像反而不會拍這樣的城市了。
我們看《愛情神話》,能看到上海弄堂里老房子的內(nèi)部生活,能看到一夜情之后逃跑時掉落的高跟鞋,能看到人們上班上學(xué),也能看到好多頓飯。大的氛圍感是梧桐樹的光影,細(xì)節(jié)到自行車停在哪個地方。
《愛情神話》(2021)
而《長沙夜生活》的蚌殼們之所以沒有海水味,主要是沒有任何生活場景,每個人都處在公域之中,而這些公域還是過于常見的網(wǎng)紅地點(diǎn),自然就失去了在地的滋味。
片名難以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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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沙夜生活》這個片名常常為人所詬病,因?yàn)橘u點(diǎn)并不突出,但其實(shí)內(nèi)容本身確實(shí)也沒什么可看性,片名也無法給它改命。
從映前宣傳來說,《長沙夜生活》上映前三到六個月基本沒有營銷事件,直到3月1日才突然宣布定檔,主打的點(diǎn)是“尹昉張婧儀張藝興帶你逛吃長沙”。
上映前的一個月內(nèi),《長沙夜生活》發(fā)布了多款預(yù)告,也推出了主題曲。但總體熱度難以與五一檔領(lǐng)頭羊《長空之王》相比,又沒有鮮明的賣點(diǎn),被淹沒在后續(xù)梯隊(duì)。
《長沙夜生活》上映14天,票房僅過1500萬,主要票倉城市是長沙,株洲的票房貢獻(xiàn)也達(dá)到了第四位。這主要源于《長沙夜生活》出品公司瀟湘電影集團(tuán)的排片支持。
在5月11日這天,湖南瀟湘影視化傳播有限責(zé)任公司為《長沙夜生活》提供的排片占該片總排片的11.7%,排片占比第二的中影數(shù)字院線僅1.2%。
可以說,在發(fā)行上,出品公司已經(jīng)盡力了,而發(fā)行公司還需要走得更遠(yuǎn)。
電影人執(zhí)著于拍時代風(fēng)貌,就不能只想著還原歷史場景,而是先把故事和人物雕刻好,時代風(fēng)貌自然會從背景里走出來;
同樣地,電影人愛一座城市,也不能只是想著求全,畢竟電影是電影,宣傳片是宣傳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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