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蹭熱度的毯星,今天她靠作品碾壓 -
今天凌晨,戛納的頒獎結果終于出了。
作為“神仙打架”的一年。
這結果,卻讓Sir恍惚有時光倒流的感覺。
役所廣司獲得最佳男演員——
是誰忽然夢回《失樂園》《鰻魚》時代?尤其是,電影中役所廣司穿的還是工裝。
△《失樂園》劇照
陳英雄獲得最佳導演——
是誰一秒想起《青木瓜之味》《三輪車夫》時代?這個名字,你有多久沒關注過了?
△上《青木瓜之味》下《三輪車夫》截圖
再加上維姆·文德斯。
加上努里·比格·錫蘭。
加上阿基·考里斯馬基。
這次頒獎讓人想起,曾經(jīng),我們的電影,有多么百花齊放,多么包容萬物。
那么華語片呢?
作為連續(xù)幾年沒有登上賽場的華語片。
今年,已然邁出了重要的一步。
只是很可惜。
我們不知道,下一步,會不會如愿以償?shù)氐絹怼?/p>
01
好多(中國)人啊
雖然主競賽單元只有一部《青春》入圍。
但這屆戛納電影節(jié),華人面孔,還真是熱鬧。
就體感來說。
Sir認識的很多人,都奔赴了戛納,他們每天在朋友圈,斷斷續(xù)續(xù)地化身著“旅游博主”。
就數(shù)字來說。
根據(jù)“截網(wǎng)”的統(tǒng)計,今年預計來到戛納的中國電影人會有250人,相較于去年的55人,接近5倍。
似乎。
每個人都在想法設法地出去露一個面。
于是肉眼可見。
紅毯上。
時不時地會閃現(xiàn)一些華人面孔。
甚至是,久未出現(xiàn)的面孔。
比如,國際范的“山東大妞”張雨綺、范冰冰。
都算是多年戛納的老熟人了。
新生代呢?
好久不見的蔣夢婕,與關曉彤。
前者的造型還引來過一陣熱議。
這里最讓Sir“哭笑不得”的還屬鞏俐。
這次鞏俐是作為品牌方代表出席的戛納,然而不明就里的“網(wǎng)友”居然就此認為她是“蹭紅毯”?
鞏俐需要“蹭”?
且不說當年的《霸王別姬》實打實地拿了金棕櫚大獎。
△ 那時只穿一件白色襯衫,一條黑色西褲,就已經(jīng)襯出鞏俐的好身材與氣質
就是后來。
不但是首位戛納影展華人評審,還在2004年獲得了電影節(jié)特別大獎。
更不用說,其柏林、威尼斯評審團主席的履歷了。
30年,鞏俐作為參賽電影的演員或是頒獎嘉賓,走上這塊紅毯一共有19次。
當她以一張“中國面孔”頻繁出現(xiàn)戛納電影節(jié)上時,其實,也正是90年代中國電影鼎盛的見證。
只能說。
光靠“是不是帶作品”來評價“該不該來戛納”,還是太草率了。
而除了紅毯呢?
Sir其實看到的,是另一種“從容”。
比如,如果你要去戛納,很可能會看到街頭狂奔的湯唯。
她正趕著去參加開幕式。
比如,如果你四處閑逛,很可能會看到獨自漫步的朱一龍。
他靠著《河邊的錯誤》入圍了“一種關注單元。
是的。
今年入圍戛納電影節(jié)的華語作品,還是不少的。
王兵的《青春》,魏書鈞的《河邊的錯誤》,陳哲藝的《燃冬》,耿子涵的《小白船》;以及兩個短片:舒慧《一個散步的夜晚》,潘越的《夏日副本》。
雖然顆粒無收。
但至少,從已流出的口碑中,我們能看到華語片不再那么“緊張”了。
比如《河邊的錯誤》——
在映后接受采訪時,魏書鈞提到讓朱一龍?zhí)崆八氖畮滋炀偷脚臄z現(xiàn)場,為了盡快地適應角色,朱一龍開始練習射擊、穿90年代的衣服。在劇照里,也著實看不出“朱一龍”了,有了凌亂的頭發(fā)與疲倦的眼神。
而朱一龍在與導演交談時,說“我只是在走路,我不覺得我在演戲?!?/p>
這感覺,似乎就對了。
——比如《燃冬》。
周冬雨、劉昊然主演。
還記得這部電影的熱搜是什么嗎?
沒錯。
劉昊然與周冬雨在電影里有三場“do 愛”戲,成為許多人熱議得焦點。
一些年輕的,當紅演員的心理負擔。
在這里似乎又少了一些。
有時候我們往往局限于一種狹窄的、固化的思維里。
此時走出去一步。
去感受。
去體會。
或許,會帶來不一樣的視角。
02
神仙打架,新人出頭
但僅僅是去感受“不一樣”嗎?
可能更多的。
是感受這個世界最先鋒的,最作者的導演,他們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是什么樣子的。
就拿華語片沒有得獎的“一種關注”單元來說。
光看這些得獎者的名字。
更不同說。
主競賽單元有——
維姆·文德斯的《完美的日子》、努里·比格·錫蘭的《枯草》、陳英雄靠《多丹·布法內的欲望》、是枝裕和的《怪物》、阿基·考里斯馬基的《枯葉》、肯·洛奇的《老橡樹》、韋斯·安德森的《小行星城》、南尼·莫萊蒂《未來的太陽》、托德·海因斯的《五月十二月》……
其他單元有——
金知云的《蜘蛛網(wǎng)》、北野武 的《首》、佩德羅·阿莫多瓦的《奇怪的生活方式》等等等等。
每一個拿出來都是影迷的年度期待。
這其中。
——有87歲的肯·洛奇。
從1979年,就開始成為戛納電影節(jié)的常客,從《致命檔案》到《石雨》,再到戛納電影節(jié)費比西獎《土地與自由》,再到59屆主競賽單元金棕櫚《風吹麥浪》,以大概2年產(chǎn)出一部作品的頻率,屢屢入選戛納電影節(jié)。
這次的《老橡樹》講述的是一場礦難的故事。
但同時。
也是一部受到傷害的人們,如何互相慰藉,重塑希望的故事。
——有78歲的維姆·文德斯。
維姆·文德斯《德州巴黎》《柏林蒼穹下》《咫尺天涯》,就足夠成為電影迷或是電影學專業(yè)的入門必看作品了,更別提《地球之鹽》《皮娜》《樂識士浮生錄》那樣大師級別的紀錄片。
如今,依舊寶刀不老,靠《完美的日子》讓役所廣司獲得最佳男演員。
——有要么自己拿獎要么幫別人拿獎的是枝裕和。
2018年的《小偷家族》拿到了金棕櫚大獎,去年的《掮客》讓宋康昊拿到最佳男演員獎,今年的《怪物》又讓坂元裕二拿到了最佳編劇獎。
而這部電影也同時拿了酷兒金棕櫚。
嗯……
酷兒金棕櫚,這怎么能不算是一種劇透呢?
——更有我們許久沒有聽到過名字的,阿基·考里斯馬基。
作為芬蘭導演之光,常常以勞動人民、工廠等主題為電影創(chuàng)作內核,距離他上一次的作品,已經(jīng)過去6年了,距離上一次討論他的名字,也已經(jīng)3年了,那還是五條人大熱的時候。
如今,阿基又帶著新作《枯葉》來了。
依然是喜劇的外表,孤獨的底色。
依然考里斯馬基。
最終,本片拿下陪審團獎,豆瓣8.3分,場刊以3.2的高分(總分4分)高居第一。
除了感動,更是無語凝噎。
當然。
國內影迷最關心的還是王兵。
——唯一入圍主競賽單元的《青春》。
這部拍攝周期長達5年之久,長達3個半小時的紀錄片,其實只是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它把目光聚焦著一群在上海務工的年輕人,紀錄片中,紡織機器的轟鳴,貫穿了他們的青春。
在《青春》發(fā)布會上,有記者問王兵,“如何看待命運?”
王兵說:“中國人和西方人講的‘命運’是有區(qū)別的。西方人可能是講人也是動物,自然規(guī)律不可違背。中國人講的命運,當然也有這個意思,但我更理解的,中國的所謂命,是人們對強權,更強大的勢力的一種屈服?!?/p>
面對著攝像機里的這群被“城市”吞噬的年輕人,面對命運的“未知”與“漂泊”,何嘗又不是一種屈服。
根據(jù)《銀幕》場刊第二天的評分,《青春》以2.7分(滿分4分)暫拍當日第一名(后被《墜樓死亡的剖析》《枯葉》超過了)。
可惜還是沒有得獎。
但對于Sir來說。
最大的期待還得是他——
81歲馬丁·斯科塞斯。
沒錯。
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羅伯特·德尼羅、布蘭德·費舍,三位奧斯卡影帝聯(lián)袂主演的《花月殺手》。
改編自大衛(wèi)格雷恩(《迷失Z城》)的同名暢銷小說。
講述的是迪卡普里奧飾演的FBI警探,進入一個印第安人小鎮(zhèn),調查一連串的死亡事件的故事。
偵探故事?
不。
斯科塞斯將其進行了史詩化的改編。
把它變成了一個更能引起現(xiàn)代人共鳴的故事。
如今,這部電影在爛番茄上的新鮮度是96%。
作為看一部少一部的斯科塞斯電影來說,可以說是一個完美的結果。(求引進)
但。
就是這樣的神仙場面,最后的大獎,還是被兩部“新人導演”作品拿下。
——金棕櫚大獎,《墜樓死亡的剖析》。
戛納電影史上,第三位獲得金棕櫚獎的女導演,茹斯汀·特里葉。
丈夫的墜樓身亡,妻子成為最大嫌疑人。
在庭審妻子的過程中,他們兩人婚姻生活的瘡疤,在眾人面前表露無疑。導演用這樣的一種方法審視著這二人的婚姻,不失也是一種獨特又尖銳的表現(xiàn)手法。
這部電影在爛番茄上獲得100%的新鮮度。
在外媒評價中,這部電影是“一個漂亮的墜落?!?/p>
——評委會大獎,《利益區(qū)域》。
作為“高質量恐怖片”為買點的A24公司發(fā)行的電影,風格自然非常鮮明。
電影營造了一個非常諷刺的場景,一邊是奧斯維辛集中營,一邊是軍官與他的妻子在集中營邊修建房子與花園,創(chuàng)造美好生活。
以一種平靜安詳去反襯另一種水深火熱的生活,軍官的妻子相較于另一片區(qū)域中的死亡,甚至更享受這種祥,而這種人性的“盲點”,才是這部電影里的恐怖內核。
這部電影在爛番茄上,也獲得100%的新鮮度。
《時代》評論這部電影——
這是一部令人嘆為觀止、令人難忘關于大屠殺電影。
《Deadline》的影評人Pete Hammond認為——
“我從未見過一部,沒有任何暴力和痛苦的視覺效果,仍然令人痛苦和恐懼,甚至程度更深的一部電影?!?/p>
but I can safely say I have never seen one, sans any visuals of violence and suffering, that still manages to be just as harrowing and frightening, maybe even more.
而它,在華語影評人的打分中,也是得分最高的一部。
新人要出頭?
老人被壓制?
不如說,戛納的初衷就是鼓勵對電影藝術邊界的拓寬。
就像前年的那部《鈦》。
或許它還有許多不成熟的問題。
但憑借著銳利的風格與表達,依舊拿到了金棕櫚大獎。
畢竟。
有了“可能性”,才會有“未來”。
03
自由的風
所以,我們?yōu)槭裁慈绱岁P注戛納?
Sir想起幾個月前,賈樟柯的一句話。
那是他參加論壇,說有一天他剪片,忽然有人和他聊安東尼奧尼,聊巴贊,他便忽然很感動。
“我在北京已經(jīng)有五六年沒有人跟我談過這兩個名字了”,他說,“每天聽到的就是票房高了,票房低了……”
最后他說:
我真的很想談藝術
我想,這句話之所以引起共鳴。
大概也是很多電影人,很多影迷的想法:
我們真正談電影的機會,太少了。
這里面有客觀原因。
畢竟,值得拿電影得標準衡量得華語片少之又少。
創(chuàng)作內容過于同質化,故事內容又容易受干擾。
能拿出些新鮮的、有思想的能反映國人電影制作水平的作品,屈指可數(shù)。
單說今年。
又有幾部華語片的質量比得上那部《漫長的季節(jié)》劇集?
但也有主觀原因。
就拿Sir來說,我時常想,今天我們再聊安東尼奧尼,聊巴贊,有幾個人愿意傾聽?
人們會說。
老古董了。
然后關掉頁面,繼續(xù)在短視頻里笑得前仰后翻。
于是戛納。
幾乎成了我們?yōu)閿?shù)不多,“理直氣壯”地聊這些大師們的出口。
但也不僅僅如此。
還記得我們前面說,今年去戛納的華語影人是去年五倍之多嗎?
單從“實用性”來看。
沒錯,無論賣片還是買片,達成的結果都不甚理想(畢竟無片可賣,引進片也有擔憂)。
但至少。
說明我們是“有意愿”走出去的。
比如今年《銀幕》的場刊里,出現(xiàn)胡歌最新的電影《馴鹿》的電影劇照。
比如《臍帶》,被選入“2023戛納國際電影節(jié) ? 中國青年電影推廣計劃”,受邀于法國戛納電影宮舉辦展映活動。
等等等等。
沒錯,對于華語電影人來說,戛納就仿佛是個“念想”。
曾經(jīng)我們在國際電影舞臺未曾缺席,并享受在閃光燈下的榮譽與知名度,并且自豪地相信著中國電影的震懾力。
只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如今,在整個世界的舞臺都傾斜向亞洲的時候(今年主競賽單元七個獎項亞洲占了四個),我們卻受困于各種原因,而始終鮮有斬獲。
一切來到了另一個輪回。
工業(yè)發(fā)展了,票房提高了。
但電影的藝術性呢?
似乎,又要重頭開始。
所以。
在這樣的時代里,中國電影再次走出去,站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去競賽,又有著另一種不同的意義。
它至少證明。
我們沒有放棄這個舞臺。
我們依然心存電影藝術的“念想”。
我們依然“很想談藝術”。
這是一場新的挑戰(zhàn)。
這才剛剛開始。
還記得今年的戛納主海報嗎?
來自阿蘭·卡瓦利埃的電影《狂亂》,意為:難以捉摸、大膽且不受約束。
表面上。
這幾個詞指向叛逆,指向憤怒,指向對規(guī)則的藐視。
是偏離于主流的“異類”。
但仔細看。
也許,正是有著一顆渴望自由與狂野的心。
她才會笑得那么燦爛。
附:第76屆戛納電影節(jié)獲獎名單
金棕櫚獎:《墜樓死亡的剖析》– 茹斯汀·特里葉
評審團大獎:《利益區(qū)域》– 喬納森·格雷澤
最佳導演獎:陳英雄 –《多丹·布法內的欲望》
最佳女演員獎:米爾維·迪茲達爾 –《枯草》
最佳男演員獎:役所廣司 –《完美的日子》
最佳劇本獎:坂元裕二 –《怪物》
評審團獎:《枯葉》– 阿基·考里斯馬基
短片金棕櫚獎:《27》– 弗洛拉·安娜·布達
一種關注大獎:《如何做愛》– 莫莉·曼寧·沃爾克
金攝影機獎:《金色繭房》– 范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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