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當道,又一部復仇爽劇 -
又一部復仇爽劇。
《假面女郎》再次將東亞惡女作為主角,上演手刃渣男、女性復仇的girls help girls式故事。
女主金貌美,因長相從小被人嘲笑、排擠,通過戴面具在直播世界成為網紅,借“假面女郎”的ID收獲無數“心動”。
她愛上自己的男領導,發(fā)現(xiàn)他的虛偽本質后,失意之下全裸直播,導致賬號被封。面對男粉絲的誘導性侵、變態(tài)媽寶男同事的不懷好意,她怒下狠手。
與《致命女人》類似,《假面女郎》也是交叉敘事、多線并行。但它玩出了《致命女人》式復仇的新花樣。它的好看之處在哪?
一方面,它用“假面”機制,把類型元素與反套路融合的極為巧妙。
關鍵之處在于,它拿人物視點做結構,用人性反套路。人物群像劇,最容易被詬病的是人物不立體,又怕過于戲劇化導致合理性欠缺。
但這個劇,恰恰因為不同視角的板塊敘事,用支線拼湊出主線,讓主角足夠立體。所有人物動機都能有合理的解釋,漫改的影像風格與夸張的戲劇情境也因此有了實感。
另一方面,雖然是網飛出品,但它做足了本土化,把東亞社會議題不斷疊加,讓“假面”背后的東西更豐滿。
容貌焦慮、性別對立、網絡暴力、校園霸凌,甚至東亞家庭教育等東亞社會議題buff疊滿。不得不說,這兩年大爆的韓劇里,用女性復仇觸及社會敏感神經似乎成為某種流量密碼。但是,重要的不是惡的事實,而是惡的產生。
這部漫改韓劇也就好在,并未僅僅停留在惡本身,以及復仇爽感,而是延伸出更多相關支脈,將一切交給觀眾判斷。
要想進入《假面女郎》,我們就要看清這個“假面”以及“假面”背后的東西。
假 面
假面——這是全劇最重要的概念設定。女主金貌美因長相被人嘲笑,名為貌美,實則長了一張不被大眾審美所接受的臉。
假面的第一層,即是“假面女郎”的面具。
她從小舞蹈才藝出眾,但實力終究抵不過顏值。“你這種人的長相還想當歌手”、“我為什么要摸你這種人的屁股”,金貌美的生活里充滿著顏值偏見帶來語言暴力與性騷擾。
于是,在網絡直播興起的時代,她通過戴面具直播,獲得無數粉絲與關注。面具,是金貌美自卑的掩飾,也是通過去容貌對容貌焦慮、顏值偏見的抵制。
第二層,是所有人物的表面,也是懸念機關。有趣的是,劇情上的交叉敘事以人物為核心進行板塊劃分,每一集圍繞其中一個人物的主視角展開,讓觀眾得以體會不同角色的心理狀態(tài)。
非線性時間線的處理,又營造出羅生門式懸念,豐富主線敘事,像昆汀《低俗小說》環(huán)形結構的改造版。
朱五男,東亞式教育下的雞娃。雖然沒能完成母親想讓他成為醫(yī)生的心愿,但也順利考入四年制大學,成為忙碌的上班族。他有很多朋友,有很多女孩子追。這是他母親金慶子眼中的他。
實際上,他因矮胖從小被人嘲笑、霸凌,變得獨來獨往,不敢與人接觸,成為禿頭矮肥宅,借成人動漫、充氣娃娃滿足生理需求。他披著“上輩子元彬”的馬甲成為“假面女郎”的超級大粉,也無意中通過手上一模一樣的痣,發(fā)現(xiàn)下屬金貌美就是“假面女郎”。
看上去,他愛上了金貌美,甚至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拯救”她。為了金貌美不被男粉性侵,他拼命阻止,找到她后,他發(fā)現(xiàn)金貌美過失砸傷男粉絲,英勇就義般主動幫金貌美處理尸體。
如此浪漫的英雄救美情節(jié),只不過是朱五男的英雄夢。當金貌美問他如何報答他時,他的淫蕩嘴臉完全暴露。撕去道貌岸然的假面,金貌美對他而言只剩充滿意淫的幻想。
原來,朱五男也沒有什么不一樣。被朱五男侵犯的金貌美,用刀實現(xiàn)反抗。她刺向了朱五男,也刺向了把女性當泄欲工具的男性,刺向了權力結構不對等下的強權者。
朱五男的母親金慶子,是一位進入傳統(tǒng)婚姻、履行傳統(tǒng)母職的50年代女性,因丈夫去世,為了生存養(yǎng)子,只能拼命打工掙錢。得知兒子噩耗的她,踏上了為子復仇之路。
喪子痛哭的假面下,是渴望復仇的決心。后來,她通過整容換上新的假面,成為和善的辣年糕攤老奶奶,潛伏在金貌美的女兒金美貌身邊,企圖讓金貌美體會跟她一樣的喪子之痛。
為了生存,金貌美只好整容重新開始。她在娛樂場所跳舞,認識了金春愛。金春愛曾被金慶子誤認為是“假面女郎”,她也整過容。
金春愛與金貌美有著類似的經歷,從小因名字被嘲笑,因追星喜好不同被小團體排擠,喜歡上同班的男團練習生崔步勇,卻成為他的自動取款機。
她在網上曝光了崔步勇的爛事,斷了他的男團生涯。之后,她為了受人喜愛而整容。在娛樂場所,她順利成為頭花。直到金貌美的到來,兩人成為競爭對手。
這是金春愛對金慶子的陳述,但這套雌競戲碼只是金春愛戴的假面。她與金貌美成為好友,她們過去都想變得漂亮,都被人傷害,都想重生。金春愛遇到落魄的崔步勇,以為自己的美貌讓他心動,帶著驕傲與愧疚與他戀愛。
沒想到,崔步勇好吃懶做、死性不改,甚至借過去的事家暴威脅。在一次逃跑未遂時,面對崔步勇的攻擊,金貌美協(xié)助金春愛絞殺了他。由此,女性互助打破了一開始敘述的雌競套路。
這些假面與假面背后的反轉,利用的是人性的善與惡。不同視角代入,會產生不同的心理預期,一旦有了多視角的填補,就會導向心理預期的顛覆。不同的支線碎片成為懸念鉤子,直到所有碎片匯聚成更客觀的圖景,主線脈絡才真正清晰。
假面背后
除了作為懸念反轉的機制,假面的背后則包括從容貌焦慮連接起的性別、階級、權力、網暴、教育等諸多社會議題,這是它的第三層。
經由假面及撕破假面,《假面女郎》先從父權制所塑造的世界出發(fā),呈現(xiàn)出這個習以為常的假面,再通過撕破的動作,借套路反套路,挑戰(zhàn)規(guī)范。
前五集是女性對男性的復仇,后三集變成了親情向,即金慶子為子復仇,金貌美為女反擊。這樣的劇情走向看上去有些跳躍,實際上,代際關系與家庭教育早就是前情伏筆,因此并不割裂。立意也從單純的性別議題,延展到更豐富的命題,有了更多的解讀空間。
金美貌,是金貌美與朱五男的女兒。金貌美與金春愛絞殺崔步勇后,兩人被金慶子追殺。金春愛意外中槍,金慶子被金貌美沉湖。金貌美生下女兒,選擇了自首。自首前,她將金美貌托付給了母親。
在學校,金美貌因母親是“假面女郎”而遭到歧視,她也成為具有攻擊性的“壞孩子”,變得孤僻、冷漠,不得不屢次轉學。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金慶子。她從湖中逃了出來,慶幸金貌美入獄。當得知金貌美有女兒后,開始了新的復仇計劃。她整了容,蹲守在金美貌家附近,免費給她吃辣年糕博取她的好感,只等有一天讓金貌美體會喪女之痛。
妙就妙在,直到結尾,金慶子也并未知曉這個自己想要殺害的人是自己的孫女。從女性反殺,延展到以暴制暴,親情的注入帶來高復雜度的討論價值。
這種以暴制暴,也出現(xiàn)在監(jiān)獄的權力關系里。金貌美被監(jiān)獄里的關系戶打壓,以自己被關禁閉為代價,通過暴力向對方發(fā)起挑戰(zhàn),成為對權力和歧視的以暴制暴。
敘事上,金美貌作為第三代,與金貌美、金慶子形成親情上的代際互文。金美貌的遭遇與金貌美也形成對照,共同輻射出友情、親情的關系以及原生家庭的影響。
劇中所有角色都有著得到更多人喜愛的愿望,容貌的美丑是最表面的入口,抵達的是對一切偏見與歧視的反擊。
最后,全劇定格在金貌美小時候在錄像帶里回答老師時說的話——“我的夢想是成為大家都喜歡的人”。這是全劇角色的致命弱點,成為連接全劇支線與主線的核心命題,指向被討厭的勇氣,也指向只靠個人有被討厭的勇氣還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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