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威第五階段的開山之作，《蟻人3》，又玩砸了。

媒體對它的評價，甚至比原片還要逗。譬如，加拿大的《環(huán)球郵報》評價說：“它就像是用第一代iPhone拍出來的?！?/p>

第一代iPhone，只有區(qū)區(qū)200萬像素，如果真用它拍攝，體現(xiàn)的也只能是“鏡頭的空靈感”。

《蟻人3》注定是要吃虧的。畢竟，作為第五階段的“出頭鳥”，它可沒有什么情懷可以依靠。

你看，《蜘蛛俠》里有“三蛛同框”，《雷神4》的BGM是情懷滿滿的80年代搖滾，《黑豹2》有已故黑人男主角的“回憶殺”……

但可惜的是，除了小蜘蛛嘗了點甜頭，其后的漫威電影、電視，幾乎全都崩了。

漫威向來是懂生意的。為了防止某個系列失敗而導(dǎo)致整個集體坍塌，他們竭盡全力，構(gòu)建了一個近乎完美的框架。

在過去幾年里，這個模式取得了毫無爭議的成功。但即便是漫威，他可能也沒有預(yù)料到：

假如每個系列都失敗的話，他們構(gòu)建的框架還會存在嗎？

毫無疑問，雖然漫威的腰包依舊很鼓，但它已經(jīng)來到“黑暗時刻”。

作為一家成立時間超過80年的公司，漫威經(jīng)歷過很多次危機。危機并不可怕怕的是沒有“拯救世界”的人。

所以，它越是面臨危機，我越是懷念那個人：漫威最強路人甲，斯坦李。

01

時間回到1961年。某日，漫威雜志的擁有者馬丁·古德曼，正與他的死對頭DC漫畫的發(fā)行人，在一起打高爾夫球。

遙想當年，DC漫畫正值春秋鼎盛之時，它旗下的蝙蝠俠與超人，是那個時代最暢銷的漫畫。

縱然如此，DC方面還是愿意再往馬丁的傷口撒一把鹽，對方喋喋不休地吹噓說，他們計劃要把旗下的風云人物，集結(jié)成一個“正義聯(lián)盟”，讓英雄們在同一個故事里出場。

死對頭的這個想法，嚇得馬丁驚出一身冷汗?；氐焦?，他對著辦公室的編輯，同時也是自己堂妹夫的斯坦李，大聲地吼道：

“我們也要打造一支超級英雄戰(zhàn)隊與DC漫畫抗衡……并且，要盡快！”

馬丁提了一個世界級的難題。

DC旗下有超人、蝙蝠俠、神奇女俠等等“超一線明星”，將這些角色聯(lián)合起來，應(yīng)該不是什么難事兒。

漫威旗下有什么角色呢？我給諸位列舉幾個：海王納摩（不是DC的那個）、初代霹靂火、美國隊長、美國小姐、金發(fā)幽靈……

即便是漫威如日中天的現(xiàn)在，試問，除了美國隊長，各位還認識誰？

自古以來的甲方，都是只提需求，從來不管乙方如何實現(xiàn)的。難題拋給四十歲的斯坦李后，他在心里問候了姐夫一萬遍，然后氣勢洶洶地表示：老子不伺候了。

回到家里，斯坦李把想法告訴了妻子，妻子給他盛了一碗“心靈雞湯”，妻子說道：

“如果你無論如何都要辭職的話，為什么不遵循內(nèi)心的想法，去做一本真正想做的書，把你想表達的都寫出來呢？”

斯坦李決定放手一搏，他回到公司，“把出版商忘得一干二凈，筆耕不輟，樂在其中?！?/p>

他并沒有把老演員集結(jié)在一起——可想而知，讓“金發(fā)幽靈”去和蝙蝠俠硬剛，那無異于找死。斯坦李選擇創(chuàng)造全新的角色。

漫威漫畫史上，第一支超級英雄團隊“神奇四俠”，便因此而誕生。

“神奇四俠”如今也被改編成了電影。雖然漫威一而再地重啟此系列，但它依舊是個爛片。挺諷刺的是，遙想當年，《神奇四俠》取得意想不到的成功，漫畫的銷路不錯，它間接拯救了漫威。

“老板在明面上談笑風生，小弟于暗地里刀光劍影”，關(guān)于“神奇四俠”的起源，就像是一個讓人心潮澎湃的江湖故事。

因為太過傳奇，所以，縱使“神奇四俠”的成功毋庸置疑，但故事的真實性，是值得懷疑的。

我的意思是說，“神奇四俠”的起源，應(yīng)該不是斯坦李一個人的功勞。

其一，漫威這家公司的運行模式是，創(chuàng)作某個角色時，常常需要動用“集體智慧”。

其二，按照老板馬丁·古德曼的尿性，凡是別人現(xiàn)成的作品，尤其是已經(jīng)被市場證明過的，一定要鍥而不舍地抄襲、借鑒。

1959年上映的電影《地心游記》，講述的正是，一名教授帶領(lǐng)的團隊，三男一女組團打怪獸的故事?！珊系氖?，這也是《神奇四俠》的總體框架。

今天的漫威，早已完成了“血淋淋”的原始資本積累，它亦常常高舉版權(quán)的大旗，正義凜然地起訴別人（譬如說，起訴斯坦李的后人）。

殊不知，曾經(jīng)的它，所行下的都是山寨與抄襲的勾當，代表的則是色情、暴力，以及低俗。

02

馬丁·古德曼（Martin Goodman），雖然名字中帶著“good man”，但他絕不是什么好人。

苛刻、貪婪、唯利是圖，此人的身上，具備了資本家的所有“優(yōu)秀品質(zhì)”。說句不恰當?shù)谋扔?，他就好比《蜘蛛俠》系列中“號角日報”的大嗓門老板。

馬丁是靠賣低俗雜志、花邊新聞起家的。到了20世紀30年代，他的商業(yè)帝國，已然變成一個龐然大物。

那是個“骯臟”的帝國。馬丁的生意，都屬于“腋下雜志”或者“襠部雜志”的范疇，譬如，他發(fā)行過，據(jù)說曾經(jīng)是“世界十大成人雜志”之一的《Swank》（筆者見過最傳神的翻譯叫《雅騷》）。

《雅騷》之類的雜志，名字可以很“雅”，但其本質(zhì)卻是，靠著出版軟色情、驚悚，以及盜版好萊塢艷星的劇照，來加強雜志的刺激性。

有時候，雜志也不得不聘請女模特。但比較惡心的是，馬丁總是選擇“白嫖”，他讓公司的員工和自由職業(yè)者，充當雜志的封面模特?！@樣就省下了雇傭?qū)I(yè)演員的成本。

馬丁后來進軍漫畫行業(yè)，依舊是為了賺錢。用他的話說就是，賺“傻缺”的錢。

因為印刷成本的緣故，他旗下的色情雜志，一本售價大概是25美分，而小冊子的漫畫書，只賣10美分。

馬丁因此說道：

“要么是十幾歲以下的男孩，要么是腦子不夠用的成年人，正經(jīng)人誰丫看漫畫？”

斯坦李在今天是神一般的存在，但他進軍漫畫行業(yè)的時代，漫畫家從來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職業(yè)”。說句不好聽的，連低俗雜志的定位，都要比漫畫高一點。

而他之所以選擇這份職業(yè)，原因在于，斯坦李窮怕了。

他出生于一個貧窮的猶太裔家庭。雪上加霜的是，他剛一降生（1922年），那時的美國，馬上就要經(jīng)歷一場前所未有的經(jīng)濟大危機。

對貧窮的恐懼，使他們原本幸福的家庭，蒙上一層陰影。在斯坦李的記憶中，父母總是無休無止的吵架。

從小就喜歡閱讀，心思極度敏感的斯坦李，時刻幻想著，要是有一個超級英雄出現(xiàn)，順便拯救這個操蛋的世界，那該多好。

現(xiàn)實中的他，還是很腳踏實地的。斯坦李的價值觀是：“對一個成年男性來說，要有一份工作，忙碌且被人需要?！?/p>

高中畢業(yè)時，經(jīng)由母親的介紹，斯坦李進入了“及時漫畫”（漫威的前身）。

成為漫威的全職員工，斯坦李是很興奮的，他可沒有工夫考慮漫畫是否“高雅”，他用力地握著老板的手，內(nèi)心充滿了感激之情。

馬丁每周給斯坦李開出8美元的薪水，在斯坦李看來，這8美元足可以抵消掉，所有的尊嚴與驕傲。

在商業(yè)社會里，馬丁無疑是成功的，但他的一些做法，充斥著落后的味道。比如說，馬丁向來遵循“任人唯親”的原則。

換言之，斯坦李進入漫畫行業(yè)，并不是他的天縱之才，而是“命運使然”。

他每天的工作，從給別人拿午餐、削鉛筆，以及打掃衛(wèi)生開始。當老板需要人手時，他還得到隔壁的成人雜志去幫忙。

03

斯坦李進入漫威，趕上了好時候。

1940年，漫威發(fā)行了漫畫《美國隊長》。據(jù)說，這本漫畫書的銷量直逼《超人》，美國隊長也因此成為，歷史上首位真正意義上不是出自DC漫畫之手，并且大獲成功的超級英雄。

“美隊”誕生的年代，“二戰(zhàn)”正如火如荼進行著。在漫畫雜志上，美國大兵化身超級英雄，上演手撕鬼子，干翻元首的戲碼。

說到底，這和今天的“抗日神劇”是一個套路。那些“腦子不夠用的成年人”，卻看得挺爽。

因為戰(zhàn)爭的緣故，斯坦李完成“美隊”第三卷，年僅19歲的他，也不得不應(yīng)征入伍了。

幸運的是，他并沒有踏上戰(zhàn)場。在軍隊里，斯坦李主要的工作就是，寫寫標語、做點幻燈片，他稱自己的兵種為“劇作者”，并且，“整個美國陸軍中，只有9個人能擁有這樣的頭銜。”

利用當兵的空閑，斯坦李依舊在漫威做兼職。“二戰(zhàn)”期間，漫畫銷路激增，信奉“忙碌且被人需要”的斯坦李，肯定閑不下來。

從20世紀40年代到50年代，漫威只做一件事，那就是追熱點，一個接一個的追。馬丁曾經(jīng)厚顏無恥地說過：“市面上什么作品銷量好，我們就出版什么?！?/p>

馬丁·古德曼或者說整個美國漫畫行業(yè)，終將為他們的行為負責。

不久之后，某個嘩眾取寵的精神科醫(yī)生，寫了一篇聳人聽聞的文章。在文章中，他如是寫道：

“漫畫里滿是犯罪和性虐待的內(nèi)容，充斥著欺騙、狡詐和殘暴?！?/p>

那位醫(yī)生還進一步警告說：“與漫畫業(yè)相比，連希特勒都不值一提。畢竟，漫畫專對小孩子下手。”

某種意義上，這位醫(yī)生的觀點是對的，但是公眾對此事的反應(yīng)，很顯然也是過激的。

如果說像馬丁·古德曼之類的“渣滓”，因為有錢，就應(yīng)該承擔“社會責任”，事件發(fā)生后，就應(yīng)該被制裁。但是斯坦李這樣的打工人，他們又有什么罪過呢？

漫畫行業(yè)受到毀滅性的打擊，公司的雜志銷量也急轉(zhuǎn)直下，馬丁為此專門找斯坦李談話，斯坦李看著慈眉善目的姐夫，心中充滿了恐懼，他害怕被姐夫炒魷魚。

馬丁并沒有解雇斯坦李。即便眼下漫畫利潤大幅減少，他預(yù)料到，漫畫總會有振興之日?！盀榱四且惶斓牡絹?，他離不開李的幫助。”

然后，馬丁交給斯坦李一個任務(wù)：由斯坦李出面，去解雇別的雇員。

公司里的畫師，大家彼此都是朋友，把他們辭退，“那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艱難的事情”，斯坦李后來回憶道。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

“好人”馬丁·古德曼，永遠是好吃好喝；苦逼的自由畫師們，臨走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拿到報酬。

畫師們走后，擔子全部壓到了斯坦李身上。在漫畫行業(yè)的“黑暗時代”，壓抑的斯坦李，創(chuàng)作了很多內(nèi)容平淡，“有益于小朋友身心發(fā)展”的漫畫作品。

“漫畫部門仿佛一艘沉船，而我們就是船上的老鼠?！?/p>

他想到過“下船”，當馬丁逼迫他創(chuàng)造漫威版的“正義聯(lián)盟”時，斯坦李的怒氣到達最大值。

然后，他創(chuàng)作出了《神奇四俠》。

04

我相信，在很多影迷心中，小羅伯特·唐尼即鋼鐵俠，克里斯·埃文斯即美國隊長……但所有這些深入人心的角色，都是由斯坦李與Others創(chuàng)作出來的。

各位難道就沒有懷疑過，斯坦李真就牛逼到，能構(gòu)建出一整個宇宙？

首先，毋庸置疑地是，斯坦李真的很牛。其次，這一切與漫威的運作方式有關(guān)。

馬丁·古德曼的商業(yè)出版帝國，更像是一個家族企業(yè)。遙想當年，因為不信任外人，馬丁還把自己的妹夫安插進公司，偷偷檢舉那些不干活的員工。

“任人唯親”是一個貶義詞，但你得看誰去“任”，漢武帝也任人唯親，但衛(wèi)青、霍去病，放在整個古代中國，都算是一等一的名將。

馬丁讓斯坦李一個人扛起來整個漫畫部門的業(yè)務(wù)，事實證明，他這步“臭棋”，下對了。

因為“一個人負責超英漫畫生產(chǎn)線”，斯坦李有機會做成了一件前無古人的事情：

設(shè)計一個連續(xù)且完整的超英宇宙。

今天我們已經(jīng)知道，這就是《復(fù)仇者聯(lián)盟》的故事。

單論人氣，鋼鐵俠等等只能算是二流，但是一群“二線明星”的組合，卻能干翻dc的正義聯(lián)盟。這是為什么呢？

在DC，每個編輯都代表自己的品牌。他們創(chuàng)造的英雄，相互陌生，各自為戰(zhàn)。如果哪一天，蝙蝠俠遇見超人了，就像是“關(guān)公戰(zhàn)秦瓊”，別說作者了，連讀者都會有割裂的感覺。

有道是眾英雄拾柴火焰高，因為斯坦李的巧妙布局，他構(gòu)建的“漫威宇宙”，成為整個公司最大的招牌。

甚至，夸張地說，直到今天的漫威，依舊在走老爺子給淌過的路。——這也是我們無比思念斯坦李的緣由。

這家靠著抄襲和色情成長起來的偉大公司，到目前為止，依舊非常強大，它既不缺錢又不缺人，漫威手里就好像戴著滅霸的手套。

但是，手握殺伐利器，更應(yīng)謹慎而行。這個道理滅霸都懂（他只毀滅一半的人），漫威應(yīng)該更懂吧？

參考資料：

1，鮑勃·巴徹勒：《漫威之父斯坦·李》

2，里德·塔克：《漫威大戰(zhàn)DC》

3，槽點滿滿的老K：《漫威黑歷史2：最強漫畫公司的坎坷之路》

4，維基百科：斯坦李、漫威、神奇四俠等詞條

作者：老談。拾文化（ID：shiyafengshe），以理性的姿態(tài)看待人和物，以文化的底色，傳達情感、新知、文化和生活。文化改變生活，信仰照進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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